【Cuphead】花的眼睛
*是500fo点文, @炒鸡帅的膜沫子 点的盲鬼× Cagney(鬼花)
(写的有点久抱歉!!)
盲鬼是无意间掉到一岛的。
那天列车上进来了一群吵吵闹闹的小鬼们。它们顽皮得不行,不肯乖乖坐在座位上,非要在行驶的列车里到处乱跑,和检票员骷髅先生捉迷藏,有的还跑到前边去戳火车头的炉心。盲鬼自然也未能幸免,它的眼珠子被小鬼们丢来丢去,当传递球玩。
电极兄弟一发怒,车厢里顿时电闪雷鸣,巨大的火光吓得顽皮蛋一个个都老实地抱头蹲下。好不容易让它们安分下来,盲鬼仔细一清点才发现少了一个熊小鬼。
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没法离开幽灵列车,寻找丢失儿童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热心乘客盲鬼的肩头上。
他原以为那个失踪的小鬼不会跑太远,一打听才发现,小鬼已经逆流而上漂到了二岛。顺着河流追上去的盲鬼却被恰巧经过的飞龙一个扑翅扇到了远离乐园的一岛上,直到狂风平息,他才飘飘悠悠地落到花田里。
他已经是个鬼了,自然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但他还是庆幸有片柔软的花田接住了他。
在列车上他偶尔听乘客提过关于一岛的凶残之花Cagney的逸闻。卡格尼非常讨厌入侵它领土的人啊,卡格尼不喜欢别人踩在它的小花上啊,卡格尼平日都佯装人畜无害的样子啊……各式各样的传闻不断塞进了盲鬼的小脑袋里。落入花田的那一刻,这些带着“Cagney”信息全都爆炸式地涌现。
他究竟被卷进了多大的危险中,这点早已不言而喻。盲鬼飞快地起身,除了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别无他想。
带刺的藤蔓突然从地底伸出,缠住了盲鬼的身体。他吃了一惊,试图挣脱却是徒劳。身为鬼魂却还有实体,该死的!他咒骂着自己,一边高抬双手,避免自己的眼球碰到荆刺。
下方的土地开始震动、崩裂,紧接着粗壮的花茎破土而出,它的顶端绽开一朵橘花,被花瓣围簇的是一张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脸——想必它就是花田的主人Cagney。
“让我看看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入侵者闯入了我的地盘。”他与它的距离太近了,近得Cagney的低吼声都跟打雷一样震耳欲聋。那双眼睛仍然死死地瞪着盲鬼豆大的脑袋。盲鬼却看不全Cagney的脸。他想要抬高双手看清这位可怕的花魔,可是手臂被牢牢捏在它手心里,他只能勉强扭动手腕努力往上看。它的手只要稍稍再用些力,它的魂身就能裂成碎片。
盲鬼先前从未如此害怕过——哪怕是在他死亡时都没那么恐惧。他牙齿打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发出了声:“那,那个……非常抱歉……误入了你的花田……”
“你知道我会怎样对待践踏花草的暴徒吗?”Cagney的声音压低了,嘴里呼出的气息夹杂着花粉,穿过盲鬼脸上的空洞,令他浑身打颤。盲鬼继续哀求:“不不,我没有践踏的意思!我只是在寻找失踪旅客的途中被风刮进来,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小鬼魂!请,请放过我……”
Cagney捏了捏手里的小鬼,似乎在思考他的解释。
“我,我还要找那个孩子……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求求你……”他的希望跟着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Cagney自言自语着,冲天的花瓣逐渐垂下,眼神里凶狠的杀气慢慢敛去,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花怪下一秒就成了娇柔的康乃馨。它小心地放下盲鬼,修长的手指缩回根茎,重新伸展一对圆圆的绿叶。
恢复理智的Cagney跟盲鬼差不多高度。它不断向一头雾水的盲鬼低声道歉:“真是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不该怀疑你的,是我气上头了……”
盲鬼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突变的状态,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最近花田里入侵者增加了不少,他们擅自采摘我的花儿们,都是些不懂礼数的坏人。当然,还有来自Casino的打手……应付他们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还差点伤害了你。”Cagney轻轻捋了捋自己两旁的花瓣,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没有正眼看着盲鬼。
“不不,这没事的,误会解开了就好。”盲鬼忍不住凑上前安慰,“我可是个鬼魂啊,不怕受伤的。”
这话逗乐了它。Cageny偷偷地笑了,两片宽厚的绿叶遮住一半脸。眼前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实际让人没法和刚刚那个战斗状态的“凶残之花”联系在一起。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之后还能来拜访你的花田吗?”盲鬼刚问完,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会像这次一样从天上突然落下来,我会老老实实地从前门进来的。”
Cagney笑得合不拢嘴,身体跟着一抖一抖的。“当然可以了,”它一边擦眼角一边回应,“你是我这里永远的客人。”
盲鬼注意到Cagney的眼角闪烁着点点亮光,宛若夜空稀疏的星点——某天列车在夜间行驶时,他曾探出车窗仰望过。那是晚上最亮的东西,尽管它的光辉微不足道,却足以照亮了游魂孤寂的心。
盲鬼在一岛又待了一段时间,在Cagney的帮助下找到了同样被强风刮到一岛、挂在树上下不来的小鬼头。
趁着顺风,盲鬼飞向三岛的火车站。他背着双手,回望朝他招手的Cagney,盯着它的那双眼睛,久久离不开视线。
Cagney的眼睛里或许也藏着更多东西。想到这,盲鬼对下一次的拜访竟多了一丝期待。
盲鬼忘不掉Cagney的双眼——那是他生前梦寐以求的光明,也是他无法触及的阳光。
在盲鬼尚且为人的时候,神没有眷顾他。留给这位盲人的,只有一片黑暗的世界,和同样黑暗的未来。
盲人的生命消逝得太快。那天,他甚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突然间步入终结——黑心的暴徒们夺走了他的一切,连同他的性命。
他曾经如此小心翼翼地生活,珍贵的生命就这样转瞬即逝。
他能反抗什么?他甚至连暴徒的样貌都看不到。濒死之际盲人除了诅咒,就是诅咒——诅咒自己的倒霉人生,诅咒自己看不见的双眼,诅咒自己的无力,诅咒世间的一切……层层的怨念就这样束缚了他的灵魂,盲人变成了盲鬼。
或许是这些怨念累积过多,引发了神的同情;又或许是他的恨意太过沉重,扭曲了现实,盲鬼的掌心多了一双永不闭合的“假眼”——死后的盲人终于看清一切。
这对眼睛从它幽灵的身体里凝聚而成,既属于盲鬼的一部分,又不属于它,因为这对眼睛总是很容易就掉出掌心的眼眶,不过之后它们还会再长回来。
他渴望能看见,这是濒死之时最大的心愿;可他同时讨厌这双假眼。那是怨念的汇聚,而不是对美的憧憬,除了机械地收集外界的信息以外它们一无是处。这不过是一个工具,无法和真正的眼睛相提并论。
盲鬼在空虚与迷茫里迷茫打转了不知多久以后,漂到了这座童话般的小岛——墨井岛上。长期流浪令他疲惫,于是盲鬼索性留在了这里,在与鬼魂最靠近的幽灵列车中暂居。
死后的盲鬼鲜少同活物接触,认为那是多余之举。但他也很少与用类搭话。搭上列车的乘客,除了游手好闲的盲鬼和尽职尽责的乘务员,大都是要奔赴地狱的死者,不会在此逗留很久。最重要的一点是,即便他们生前有着双眼,被死神的引导后也不再富有活人的生气,呆滞且无神——就跟盲鬼脸上的那个空洞一样。
他始终都不明白——眼睛除了看见东西还有什么用,直到他遇见了Cagney。
那是他化鬼之后所见过的最生动的眼睛。
那天之后,盲鬼经常没事就来拜访Cagney的花田,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或是一整天。他们时而品品当季新制的花茶,时而一起躺在草地细数天上的云朵,或者是采摘盛放的鲜花编制花环……在花田上有太多可以做的事情了。
这对幽灵列车的乘务员们来说是件怪事。它的频频消失令其他鬼颇感不适应,本就枯燥的工作变得更加无聊了。连总嫌他不下车的骷髅列车长也不自觉地说出“那个眼球小鬼要是在就好了。”
虽然盲鬼以前总是赖在车厢里不走,像个白搭车的家伙,但大家早就习惯了这热心助鬼的家伙,把它纳入了列车的一员。
但盲鬼的心情确实一日比一日开朗。平时不过是扯着嘴皮扮笑脸的,现在整天笑容满面,发自内心的快乐洋溢于表,他们也没再多问。列车上的人都隐约猜到了,他估计是在外边找到了新朋友。这对于盲鬼而言是一件好事。除了能行动自如的盲鬼,列车上的几位工作人员,都早已将灵魂抵押给了恶魔的负债者,在地狱与岛上来回奔波的他们根本逃不出恶魔的视线。列车的工作单调又无趣,没有鬼魂会想久留。
“你为什么总看着我呢?”Cagney一只手玩弄着草地上的一朵小花,小声地问采集花朵的盲鬼,“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不是……”盲鬼忙不迭地解释,“因为你真的很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
“哦,谢谢……还从没有人夸过我的眼睛……”Cagney眨了眨眼睛,脸又唰地红了,“他们一般都说我眼神很凶恶。”
“那是没办法的,毕竟每天上门的打手少说都有五六个了。”盲鬼安慰道,联想到这几天不断突闯进来的“入侵者”。尽管Cagney一直很不想让盲鬼看到自己战斗的模样,每次都早早地支开了他,但他还是偷偷用复制眼球窥探到了战斗过程。
盲鬼小心地从远处观察着Cagney。Cagney真的很强,不管是射出攻击的花种还是躲避敌人的子弹,都在它脑内经过一番精确计算。它判断的速度快到连盲鬼都震惊。但不管是平时人畜无害的Cagney,还是陷入战斗的Cagney,它的双眼仍旧都是那么迷人。哪怕是深陷性命危难中,眼睛里的怒火与杀意从未减淡一分,反而随着战斗的白热化而愈发热烈。那凶恶的模样,足以让敌人敬畏三分,也让盲鬼更加痴迷于它。
它会害怕自己命丧入侵者手中吗?它会因为猛烈的攻击而激动吗?它会因为每一次反抗的胜利而兴奋吗?盲鬼的心不由得为Cagney忐忑起来,但他也打心底地相信Cagney的强大。即便是被迫卷入了斗争,它也没有放弃抵抗,强烈的欲望点燃它的全身,眼睛也闪烁着生的光芒。
盲鬼每天就想着Cagney,和它的那双迷人的眼睛。任何喜怒哀乐都能透过那扇窗户传递进盲鬼的心坎里。伴随着Cagney丰富多彩的表情,盲鬼空无的心也慢慢被各种炫目缤纷的感情填满,甚至连胸口都能绽放出花儿。
希望也随之生长,无所事事的盲鬼也开始对未来有了期待。在他的眼里,充实的一天悄然度过,但明日会比今天更加美好——他怀着这般憧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直到某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两个杯子头小人在花田路过,随后田野的花朵逐渐枯萎。花田中心最大的那朵康乃馨,中心却空无一物,只剩深邃不可探的黑暗。
盲鬼忘不掉那个梦。
鬼魂们都会做预知梦,宛如陷入万劫不复前的回光返照。不过对盲鬼来说,这还有着另一层特殊的意义。
活着的时候,他看不到任何东西,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连死亡都不过是可以回避的意外。现在他不仅能看清自己的现在,还能看清别人的未来——可这对一只形单影只的鬼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他时不时地会梦到别人的故事,时而喜剧时而悲剧,梦里的情节必然将在不久的将来应验。这或许回应了他对无能的自哀,多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过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会预知,也从未因为预知梦而采取行动。他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这个能力会自己消失,他不关心任何事情,也不想去关心。
他试图这么做过,他试图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列车的工作中,可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双空洞的眼神。
那不会发生的,怎么可能发生呢,盲鬼这般安慰自己,Cagney可不是路边随便碾压的小野花。
但他打心底地清楚,预知梦从来不会作假。
过去他从未把这些梦境放在心上。他只是碰巧窥见了别人的未来,盲鬼总是这么告诫自己,不要干涉他人的生活,小心再度被卷入麻烦之中,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样。
可是他已经是个幽灵了,死亡早就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又到底在害怕什么?
盲鬼低下头,盯着自己头颅上的那个空洞。看起来就和梦中的一样。
作为一个大部分时候都置身事外的幽灵,他从未奢望过什么。他不需要家庭,不需要朋友,“工作”不过是打发闲暇时光的附属品,留在列车上也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同类比较多,更有归属感。
唯有这一次,唯有那朵花……
它绝不能变得和“他”一样,绝不能。
第二天,盲鬼翘了班,飞向一岛的花田。长途飞行对他而言也是第一回体验,轻飘飘的身体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险些被强风吹走好几次。
他自以为已经尽了全力赶到花田,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盛开的鲜花,也没有鲜嫩的草皮,到处都是轰炸的痕迹,到处都是刺鼻的烟雾,连它静心培育的花草上也全是射伤的印记,不再可爱。
盲鬼的心渐渐沉入绝望的深渊。
盲鬼赶忙凑了过去,却只看见了他的噩梦——这片花田的主人,最大的那朵康乃馨,此刻正仰面躺在残花败柳的正中央,睁着那双同他一样空洞的双眼,望向漆黑的夜空。
预知终究成了现实。
他愣在空中,呆呆地看着定若木雕的Cagney。他叫不出来它的名字,只能勉强挥舞僵硬的手臂,试图唤醒它的注意——即便他知道这不过是徒劳之举。
那双美丽的眼睛,曾倒映出星空的双眸,连同Cagney的灵魂,早已从这朵花的身上被剥离,落入地狱的烈火,再也回不来了。
他再一次失去了自己所珍爱之物。
幽灵列车上的其他的员工都看得出盲鬼最近的状态不好,但是没有一个人想的明白原因。
过去员工们总是看他嬉笑着从车头荡到车尾。现在他只是蹲在车尾,托着腮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天空,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有时候列车长叫他好几次,它都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仍然呆坐原地,直至骷髅前去摇晃他的身体,他才从飘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支吾着回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看向天空。
列车上失意的鬼魂多了去,但盲鬼失意还是头一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盲鬼突然主动开了口,跟列车长说他想待在尾节车厢。列车长询问原因时,他只说:“是梦的指示。”
尽管这请求有些怪异,但列车长还是同意了。
之后盲鬼重新投入列车的工作中,尽管不再那么有热情,而且他从不离开尾节车厢,但大家都很欣慰地看到他重新打起精神。
没人知道盲鬼的目的,但盲鬼心里清楚的很。
他又梦到了那两个阴影,出现在Cagney死相里的,头型形似杯子的两个小人。
过不了多久,他们俩也将出现在这列车上。
他没能守住Cagney的眼睛,至少得守住这唯一的避风所。